忆笙是甜文写手

写点破文

百粉贺文

  感谢@落花流水更无情 ,她点的梗,她给的思路,她的后期修改(捂脸)


  表白落花劳斯


  私设如山,懒得解释,自己看吧QAQ


  全文1.1w+,扶甘感情线被我吃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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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子殿下!叛军已入皇宫,再不走就来不及了”禁卫军望着本该是下一任国君的俊秀青年,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神色。

 

他该走么?

 

或者说,他能走么?

 

叛军已入皇宫,对于皇族,自然是见一个杀一个,只是,他是本国太子啊,怎能如此苟且偷生?但,皇族的血脉不能断。他要活下去,他必须活下去,他还要报仇,活下去,来日方长。

 

“带路!”扶苏的眼里闪烁着坚韧,与生俱来的帝王气概令人无法反驳,只能服从。

 

“诺”

 

……

 

穿过行廊,一股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
 

深宫里暗含的刀光剑影让扶苏养成了步步为营,事事谨慎的性子,更何况这次是真的刀光剑影。深宫中磨砺出来的这性子,给扶苏添上了一丝稳重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

 

四处的门锁了个严严实实,禁卫军本身也不剩几人,寡不敌众,孤立无援。扶苏狠狠的咬了咬薄唇,沁出一丝血色,越是这种时候,越不能慌。

 

“哐当”近在咫尺了,如今,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放手一搏,指不定还能杀出一条活路,刀光剑影在苍茫的夜色下闪烁。

 

……

 

倒也是个奇迹,禁卫军仅剩的寥寥数人加上扶苏,不足对方的三分之一,却硬生生让他们扭转了局势,果真杀出了一条活路,为扶苏拼出了渺茫的生的希望。

 

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,禁卫军,全军覆没,就连扶苏,也是被利刃生生贯穿了左肩。

 

接下来的路,扶苏只能自己走,踏着满地鲜血,一点点消失在长廊尽头。

 

……

 

摸索到一处,一个踉跄险些失重跌倒,刚刚他那下意识地扶了一下门框,却惊奇地发现——门是开着的 ,能躲一时躲一时,扶苏怀着这样的心思进门,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

 

扶苏因失血过多,俊秀的脸上泛着苍白,脑子晕晕乎乎的,几乎又要跌倒,扶墙,却摸到一似是卷轴挂画的物什。

 

转头,愕然发现,自己手上的鲜血已沾到画上,触目惊心。扶苏眼前糊成一团,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,甚至没有看清画上是什么。

 

倚着墙,无力地划坐下来,紧张的神经一松驰,加之扶苏身怀剑伤,便这么睡了过去。

 

睡意朦胧中,他看见一青色人影从眼前闪过。

 

……

 

甘罗一脸无奈地看着满身鲜血的人类,也可以说是他的……主人,虽然很不愿意承认。

 

他甘罗好歹是千里江山图集天地之精气,汇日月之精华才修炼出来的灵识,再过千年,方能化形。

 

怎么就这么阴错阳差地认了主。

 

罢了,天命如此。

 

甘罗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据说是他主子的人类,这青年生的极为俊秀潇洒,眉眼间几分儒雅,几分温润,直挺的鼻梁,盛气逼人的剑眉……如同一块细细打磨过的璞玉,半点挑不出瑕疵。一身玄色衣衫虽被划破了好几处,仍是显出一种凌乱美。

 

甘罗挑了挑眉,穿的了玄衣,这青年,也是非寻常身份。

 

望着他的秀眉微微皱起,甘罗神使鬼差的把手抚上扶苏的眉头,把褶皱一丝丝捋平。

 

他这满身鲜血,奄奄一息的样子却让甘罗软了心,“罢了,我便帮你这一次,也算是主仆情谊了,下不为例。”

 

殊不知,他这一帮,倒是搭上了一辈子。

 

甘罗觉得很奇怪,明明才和他认识了一炷香的功夫,甚至那人至始至终未曾对他说过一句话,甚至那人不知他的存在,当他看见那人脸色苍白,血染衣襟的样子,却心软了。

 

甘罗何许人也?从初有灵识到现在,他自己都算不清他究竟经历了多少朝代的变迁,更别提人类了,他不知道看过多少人,从无知稚子到七旬老人,最终归于尘土。

 

早些年,或许他还会有所动容,只是如今,他早已看淡一切,还是那句话,话说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。人各有命,他不该插手的,况且如今他认了主,若主身死,他也能重归自由之身。

 

他依然选择了救那个人,是因为莫名其妙的主仆情谊吗?还是突如其来的无厘头的好感?

 

甘罗不知道。

 

其实,偶尔插手凡俗之事,也挺好的,不是吗?

 

一次,就这一次。

 

……

待扶苏醒来,欣喜的发现,身上的伤好了大半,即便伤痕依旧那般触目惊心,可确是没有开始时那般疼了。

 

扶苏虽然诧异,却也没多想,如今形势,凶险万分,容不得他去想。

 

扶苏感觉身后阴冷冷的,似乎有人正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,回首,是那幅画,扶苏是识货的,一眼便认出——千里江山图。

 

扶苏曾在古籍上看到过有关此物的记载,据说

此物可镇佑江山,得其者得天下。扶苏向来是不信的,只是这画作的确精美绝伦,不禁多瞄了几眼。

 

连绵的群山冈峦和浩淼的江河湖水,于山岭、坡岸、水际中布置、点缀亭台楼阁、茅居村舍,水磨长桥及捕鱼、驶船、行旅、飞鸟等,描绘精细,意态生动。景物繁多,气象万千,构图于疏密之中讲求变化,气势连贯,以披麻与斧劈皴相合,表现山石的肌理脉络和明暗变化;设色匀净清丽,于青绿中间以赭色,富有变化和装饰性。作品意境雄浑壮阔,气势恢宏,充分表现了自然山水的秀丽壮美(源自网络)

 

不愧是流传千古的佳作!扶苏惊叹到。

 

等等,似乎不太对劲……

 

他分明记得,晕倒前,沾满鲜血的手印摁到了此名画上,即使当时他意识恍惚,但绝对不会错的。

 

是了,半梦半醒间,一青色身影从眼前闪过,这屋子里,必然,有第二个人在!

 

扶苏几乎可以笃定 ,那个人对他毫无敌意,否则为何在他晕倒时不趁人之危,干脆给他个了断,甚至,扶苏身上的伤,都有可能是那人用了什么法子才恢复的如此之快。

 

扶苏决心要把那人引出来,佯装体力不支,脱力倒下,落进了一青色的怀抱,扶苏趁势拽住那人的手腕。方才看清那俊逸面容,一身青袍掩映着那人姣好的面容,眉目如画,不过,看样子似乎比自己还小上几岁。

 

甘罗明白他是上了当,气不打一处来:“我好心好意救你,何故诓我?”白皙的皮肤染上一丝绯红。

 

“抱歉,是在下唐突了,感谢阁下救命之恩,敢问公子贵姓?”扶苏看出那青年确是恼了,忙松了他的手,转移话题。

 

“甘罗,字毕之”甘罗见扶苏认错态度诚恳,倒是不气了,清脆的嗓音不大不小地回荡在室内,煞是好听。

 

扶苏也没想着要隐瞒甘罗,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:“在下嬴扶苏,不知毕之为何只身于此?”

 

甘罗有些微征,太子殿下!?不过这太子倒是太单纯了,那些劳什子叛军早就对他手上的和氏璧虎视眈眈了,他的命,又有多少人想要呢?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,究竟是该说他没脑子呢还是过于单纯呢?

 

“在下不过一守画人”甘罗胡诌道。毕竟人世间那些丑恶肮脏,他早便看清了,扯谎照葫芦画瓢便是,几乎信手拈来。

 

“那毕之你可还有家人?”扶苏敛着眉,至少,今日之前,他是有家人的。

 

“家境贫寒,幼年时因体弱多病为父母所遗弃,幸一好心人送我入宫,方能存活。”甘罗心如止水,说谎呼吸都不顿一下。

 

“日后可有打算”听了对方的话,扶苏不免生出几分怜悯与同病相怜。

 

“此处既已被叛军攻下,我也没必要再留在此处,如今可也无处可去,不知,日后可否跟随殿下”甘罗就等着他问这一句,既然已认了主,那便定要留在他身边,至少,在他死之前,他无法离开,否则,必遭天谴

 

扶苏欣喜万分,却依然喜怒不形于色,如今他孤身一人,有个可信的人再好不过了,只是,前路凶险,他不想无端拖累自己的救命恩人。“前路凶险,恐有性命之忧。”

 

“我早已没什么可怕的了”墨色的瞳孔中尽是倔强。

 

一片寂静.

 

最后还是甘罗打破了这难耐的寂静,“所以下一步,我们去做什么?殿下。”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。

 

“报仇”扶苏一字一顿,却格外的掷地有声。

 

“好,我陪你。”青年神采飞扬,眉梢微微弯起的弧度,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赏心悦目,颇有贵族风范。

 

似乎没有什么能压垮他骄傲的脊梁。

 

……

 

甘罗和扶苏摸黑出了皇宫。

 

出去以后,扶苏却有些迷茫了,望着漆黑一片的夜,几点繁星若隐若现,似乎垂死挣扎着,最终,被一片黑暗吞噬。

 

扶苏知道,他要复国,他必须为死去的冤魂报仇,只是,他该怎么做?他从小到大的咸阳宫,他的家被他人据为己有,他的亲人惨死,他尊贵的身份,随着一朝动乱沦为尘土。他怎么甘心呢?

 

可如今,他什么也不是。扶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,他的身份,甚至他的一切都不过投了个好胎罢了,如今一切归零。

 

……

 

“甘心么?”一旁默不作声的甘罗突然发话。

 

扶苏双拳紧握,淡淡的青筋因主人的用力过猛而浮现在白皙的手腕上。

 

“不甘心的话,那就活下去,好好活下去 ,让那些伤害你的家人的人看着 ,你是如何推翻这个统治的”甘罗敛着面容,看不清神情.

 

扶苏自嘲的笑着:“如今,我什么都做不了”

 

甘罗对扶苏这颓废的态度嗤之以鼻 ,虽然很希望自己早日获得自由之身,但看扶苏这样子,他皱了皱眉头道:“太子殿下,你就甘心你的亲人死不瞑目吗?你甘心叛军潇洒恣意吗?你甘心新皇坐享你父亲打下的江山吗?若是你甘心的话,倒不如就此了断,早些去同你的亲人团聚去!”

 

甘罗凌厉的话语,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扶苏微征,是啊,他如何甘心呢?看着新皇踏着自己家人的鲜血,一步一步踏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,可如今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,他的项上人头,又是有多少人想要?他无法阻止,一旦他的身份暴露,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。

 

“所以 ,我该怎么做?”扶苏此刻已经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了,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曾经了,一切将要重新开始 ,咸阳的天,终究是变了。

 

“夺得兵权,但在此之前,你得活下去”甘罗对眸子是亮的,似乎闪烁着星河,在扶苏灰暗的生活中照进了一束指明方向的灯。

 

是了,如今他什么都没有,就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。

 

……

 

扶苏叩响一尚且亮着灯的民屋,一糙大汉探头,粗犷而凶狠的声音道:“做什么的?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”

 

扶苏虽对此人态度极为不满 奈何有求于人,“可否借宿一晚?”

 

那糙大汉一脸嫌弃的神情,忽然眼前一亮,伸手摘了扶苏腰间的玉饰,“呦呵,你小子还有这宝贝,行,我收留你,这玉件,权当谢礼了”

 

扶苏下意识夺回,却因为许久未进食 体力不支扑了个空,“这是母亲……”

 

话没说完就被那糙大汉暴躁地打断,厉声喝到:“你是要命还是要玉件?我告诉你,到了我老高手里的东西就没人能再要回去,你住不住?要住,这边请吧”糙大汉手指着马厩。

 

扶苏气不打一处来,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,不仅被这人强词夺理的抢了去,居然还让他……住马厩,真是岂有此理!扶苏满腔怒火正欲发作,却被攥住了手腕,就这样被甘罗扯着进了马厩。

 

“你做什么!?”扶苏正在气头上,口不择言。

 

“殿下又在做什么?殿下如此行事,是打算冻死在大街上吗?”甘罗依旧那般波澜不惊。

 

扶苏沉默,是了,如今他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了。他独处黑暗中,寻不到家,他嬴扶苏大概是第一次吃这样大的亏,从云端跌落谷底。

 

不知那么静坐了多久,扶苏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,扶苏窘迫,立刻憋的满脸通红,他嬴扶苏何时有过如此尴尬的时刻。

 

不料甘罗看都没看他一眼,闭目打坐,也不知他究竟睡没睡着。

 

扶苏扶额,这种地方,怎么睡的着觉?属于干草的特殊气味与马粪的恶臭混合在一起,如今已是深冬,瑟瑟寒风透过破烂的马厩传到扶苏身上,饥寒交迫。他堂堂太子殿下,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,那顿不是好吃好喝伺候着,他又何时饿过肚子?他一贯是怕冷的,他的高泉宫初冬便会燃上几个火盆,何时有这般冷意?

 

扶苏这下倒是理解“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”的感受了,一朝国破家亡,从高高在上的太子到食不果腹的乡野村夫,这巨大的落差感让扶苏心里空落落的,不知是委屈,不甘,恨,亦或是三者皆有之。

 

一夜无眠。

 

……

 

于甘罗而言,倒是没有过多的影响,反正他既不会饿,也不会困,更不会感到寒意。只是,难为那太子殿下了,从小长在深宫之中,定然是养尊处优,也不知能不能吃这样的苦。

 

不出意外的,甘罗看见扶苏眼底的青黑,但他也只能视若无睹,有些事,他没办法插手,只能靠扶苏自己熬过去,便装作视若无睹,道:“殿下,走罢”

 

扶苏经过一夜的思考,饥饿和寒冷汇聚在一起,倒是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:如今,他什么都没有了,他能做的,只有一昧的忍让,他也只能忍让。只有好好活下去,养精蓄锐,静待时机,才能为逝去的冤魂报仇。

 

扶苏起身,掸了掸身上的灰,“莫唤吾殿下了,唤吾乔松如何”

 

山有扶苏,隰有荷华。不见子都,乃见狂且。山有桥松,隰有游龙,不见子充,乃见狡童。

 

甘罗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,看来这位太子殿下也没有现象中那么不堪,他这是想明白了,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接受现状,还真是不简单.“诺”

 

……

 

甘罗出门后,扶苏正皱眉思索接下来他该怎样才能活下去,以那糙大汉的态度,他们断然不能久留,他已经整整两天未曾用过膳了,他从前竟毫无察觉,饿肚子竟是这般难熬,嗡嗡的耳鸣声萦绕在耳畔,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存在,恨意与饥寒交迫一遍遍凌迟着他,仿佛有一把钝刀在他的身体上执行着酷刑,很疼,不论是身体上的,还是心灵上的,极其难耐,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种感觉并未好转,反倒是愈演愈烈,有那么几个瞬间,扶苏几乎觉得,自己好像要昏死过去,但是他并没有,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并未放过他……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隐隐有人走来,狠狠拽住他还未好全的肩膀,无数个人影在他眼前晃悠,模模糊糊可以辨认出,是昨晚那个糙大汉。

 

扶苏本就被剧烈的疼痛折磨的身体发软,飘渺的声音似乎从另一个世界传来:“怎么还不走!滚出去!”

 

扶苏无力的都没有精神去气,他艰难开口,却只能发出似有似无的气音,如今甘罗出去了,应傍晚才会归,一时恍惚间,他可以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,如今他这个情况,出去,必死无疑,他还不能死,艰难的举起手,拽住那人的袖袍,却被狠狠甩开,拽着他肩膀的手猛地一松,扶苏就这样被狠狠撞在木板上,扶苏可以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后颈流过,竟给他带来了些许暖意,意识几乎要抽离体外,扶苏拼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,狠狠咬了一下舌尖,毫无作用,一片黑暗袭来。

 

……

 

扶苏是被冷醒的,映入眼帘的是腐朽的枯木以及发黑的土地,空气中血气弥漫,雨还在下,冷意一点点蔓延开来,扶苏想起身,伤口却再次迸裂开来,疼痛再添一分。

 

令人绝望的无力感席卷着扶苏,有那么一瞬间,扶苏觉得,与其这样生不如死,不如早些解脱……

 

就在扶苏几乎是放弃的时刻,父亲严肃而慈祥的面容,幼弟满身鲜血的模样,禁卫军视死如归的目光,甘罗有意激他的话语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,他怎能负了他们啊?

 

扶苏下意识地双手攥紧,却握住了湿软的泥土,一丝希望闪过,纵然放弃尊严,纵然狼狈不堪,纵然他扶苏为了活着卑微到了尘埃里那又如何,他要活下去,他必须活下去。

 

腥咸的泥土参杂着颗颗瓦砾碎石,即便伴着雨水却依然难以下咽,扶苏感觉喉咙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,一阵令人作呕的反胃袭来,扶苏立刻狠狠地咳了起来,只是,没有声音。似乎是一场无声的默剧。

 

这场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,扶苏才感到饥饿逐渐消失。

 

扶苏何时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,俊美的脸庞因失血变得惨白,衣袍被泥土雨水混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,肩胛脑后的伤口因扶苏正想起身的动作再次迸裂开来,与泥沙黏糊糊的腻在一块,

血腥浓烈的令人难以忍受,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。

 

扶苏绝对自己是醒着的,却又好像是睡着的,如果他是睡着的,为什么疼痛依旧不愿意放过他,磨人的钝痛让人心底发颤,如果是醒着的,为什么到处一片灰暗,看不到光……似乎剥夺了他唯一的希望。很暗,很冷,很痛,很令人绝望……

 

在一片黑暗中,一缕微弱的光亮起,扶苏急切的想要抓住它,于黑暗而言,那是唯一的光,希望的光,即使微弱的似乎立刻就会熄灭,却仿佛照亮了扶苏的整个世界。光毫不犹豫地穿过扶苏的手,然后越走越远,消失在视线的尽头。

 

那抹光彻底粉碎了扶苏伪装出来的所有坚强,最可怕的不是黑暗,而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燃起了一丝光,再把它夺走。失而复得,得而再失。

 

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?

 

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

 

……

当扶苏的感觉再次清晰起来,入目的依旧是一片黑暗。

 

‘醒了?忍着点,帮你包扎”清朗的声音令扶苏恍若隔世,绝望的疼痛太过清晰,疼的几乎窒息,不是伤口的疼痛,而是从心口逐渐蔓延开来,流窜到身体各处,伤口的疼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。

 

甘罗对上扶苏的双眸,古井无波,太过空洞。

 

甘罗轻蔑一笑:“这就忍不下去了?”

 

扶苏静的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波澜,却很快再次沉寂了下去。

 

甘罗沉声道:“新皇登基后,肆意凌辱嬴氏一族尸首,有的扔到荒郊野外喂狼,有的悬挂于城楼……新皇登基后,颁布了一系列政策,轻徭薄赋,注重农业生产,现在,民心所向。所以,你要放弃了”

 

不是疑问,是陈述,似乎已经认定这位桀骜不驯,天生傲骨的太子殿下会放弃。

 

死灰复燃的眼神,“不,我要复国”简简单单的五个字,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,即便沙哑但铿锵有力,甘罗瞬间就被他眼底的毅然震撼住了。还有眼眶的泛红让甘罗心头一颤。甘罗本是有意激他,却顿时心软了.

 

他是养尊处优太子殿下啊,一朝国破家亡,如何受得了,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,轻轻环住扶苏 “好了,没事了”

 

扶苏被甘罗身上传来的暖意尉得眼眶发涩,似乎全身都暖了起来,幸好,还有人站在他身边……他实在忍了太久了,任泪水划过脸颊。

 

……


两年后

 

新皇倒还真是做做表面功夫,仅做了一年好皇帝,收足了民心之后,渐渐开始忌惮他人的势力,朝中功劳显赫的大臣,将军,该杀的杀,该贬的贬,逐渐开始不理朝政,却也忌惮丞相之力,便把政务平摊给朝中大臣,倒是史无前例。王公贵族们蠢蠢欲动却又因此无法妄动,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,便只好在民间动点手脚,谋点小利,新皇对这些略有耳闻,倒也由着他们去了。近来,匈奴频频进攻,战事吃紧,徭役更加繁重,税款逐年增加,百姓民不聊生。

 

甘罗把消息带回来的时候,扶苏勾唇轻笑,“毕之,时机到了。”

 

两年的相处,扶苏觉得甘罗实在是惊才绝艳,民间带回来的消息不能以偏概全,甘罗总是能从细微之处敏锐的捕捉到至关重要的讯息,对于某些事总是有着独特的见解 ,令人叹为观止.

 

甘罗对扶苏的印象也有了极大的改观,扶苏此人虽是养尊处优,但经过两年的磨砺,倒是收敛了心性,敛了一身傲骨,吃常人所不能吃之苦,忍常人所不能受的罪,宛若脱胎换骨。比起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太子殿下,少了几分骄傲,多了一丝沉稳。

 

……

甘罗与扶苏站在一朱红府门不远处,“将军府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 

“已经决定了吗?想清楚,去了,便没有回头路了”甘罗预想到扶苏可能会参军,但出乎意料的是,他会投奔于攻破咸阳城之人。

 

“决定了,权益之计罢了”扶苏攥紧了衣袍,神色晦暗不清,若不随他,自己的军功无从赚起,复国便遥遥无期了。

 

……

 

“很顺利”扶苏对立于门前的甘罗淡淡一笑。但很快,那一抹强扯出来的微笑便被压下去,满腔怒意浮上心头。

 

一黄盖从远方缓缓驰来,直奔将军府。

 

扶苏心里冷哼一声,如今战事吃紧,百姓困苦,民不聊生,出行却如此大摇大摆,毫不懂得节制,他怎能让父皇呕心沥血经营的国家就这样败在一个外人的手上?于是乎,更加坚定了复国的信念。

 

当黄盖停于将军府前,扶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,恨意在心中翻江倒海,竟隐隐盖过了那磨人的饥饿,扶苏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,明明在将军府,他面对攻破咸阳城的大将军,克制的很好,对方毫无察觉,此时此刻恨意几乎要翻涌而出,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:你要忍,一定要忍,一旦暴露,那皇族一脉,就彻底完了。

 

甘罗看见扶苏呆滞不动,明白他内心的挣扎,再次攥住他的手腕,发力让他下跪,扶苏倒是反应过来了,顺着他的动作跪下,虽心有不甘,但他只能忍,他还不能丧命于此,他还有事情没做完。

 

这是扶苏第一次以百姓的礼法向天子行礼,并且对方,竟还是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。

 

是世事无常……吗?

 

所幸对方并未在意他,直直从他身前走过,若是注意,便会发现,扶苏被被恨意憋的眼眶通红。

 

面对血海深仇,如何克制的住?

 

……

 

离别之时,只是淡淡二字“保重。”

 

甘罗并不担心扶苏,以扶苏的能力,应付战场绰绰有余。

 

……

 

扶苏远赴边疆,边疆偏远,消息不灵通,无法知晓京中动向,近来,政事也是被保管的严严实实,没有一点风声,朝中大事更是无从得知,甘罗走上了那条逆天之路,但他并不后悔。

 

以甘罗的能力朝中事务自然是手到擒来,谨言慎行 ,挑不出一丝毛病,让那些忌惮甘罗的才学之人也无从下手 ,甘罗也是聪敏过人,且耳濡目染了那么多年,自然知道如何应对他人的不怀好意以及如何打消皇帝的戒心,一路畅通无阻,很快便得到了新皇的信任。

 

新皇本就昏庸无道,如今再得甘罗一大助力,朝政基本理都不理,但为了不违超纲,便立了甘罗为相,朝中事宜全权交由甘罗处理。

 

扶苏见惯了皇城内的刀光剑影,真正面对沙场,有何可惧?如今的他,今非昔比,扶苏在战场上身先士卒,甚至被呵斥过不要命,他也只是淡然一笑,他早已死过一次 ,那个懦弱,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早已死在那些生不如死的煎熬中,活下来的,是乔松。

 

扶苏在军中步步稳升,最终坐上了副将的位置,将领虽是惜才,却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威胁他的地位,开始变着法地刁难扶苏。

 

敏锐如扶苏,如何不明白其中深意,反正军中的人心也拉的差不多了,既然你不仁,就休怪我不义了。

 

……

扶苏以议事为由召集诸位将军到主帐内,将领出门监军,内务由副将主持也是常有的事。

 

“既然各位都这么熟了,那我也不必绕弯子,如今匈奴早已不成气候,要不了几个月,便可得胜归朝”诸位将领有些莫名其妙,扶苏褐色的瞳孔闪着危险的光,郑重开口:“今诸君助吾一力,日后一朝谋得江山,效仿周公封天下,以千乘之地报将军如今之力。”

 

几位将军面面相觑,都不敢做声,扶苏给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,实在是令人眼红,只是这么谋权篡位这种事情,若胜,君临天下,若败则沦为阶下囚,此生都别想有出头之日。即便他们非主谋,仅仅只是助力,后果也绝不会好到哪去,须得慎重考虑。

 

“殿下可否回避,此事我等还需慎重考虑”支开扶苏后,将军们压低声音围在一处,窃窃私语着 “那竹青看着文弱,野心却不小”

“可不是嘛,居然想弑君”

“他的建议也未尝不可,于我们百里而无一害”

“此话怎讲?”

“若是败,反正弑君的是他竹青,于我们何干?若是胜,竹青弑君,名不正言不顺,何人会服他?到时我们一联合,不怕不能把他从王位上拽下来。”

“只是,谋害上级,是要掉脑袋的啊”

“怕个屁,迎战匈奴那么乱,自顾不暇 ,谁会注意我们?就算注意力,杀人灭口。”

“若是真成了,我们真的要推翻副将吗?副将有勇有谋,不失为一位好皇帝啊”

“不然呢,你甘心只封候位吗?若是没有我们,他竹青能成什么气候?去副将营帐内,告诉他,我们同意了”

“我……我去吗”

“不然呢,快去,畏手畏脚的,向什么话”

“诺”

……

不多时日,他们的对话便呈到了扶苏帐内,扶苏轻轻叩着案台,漫不经心道:“干的不错。”

 

“多谢副将抬爱”正是那位怯懦的将领。“可否斗胆向将领讨要赏赐?”

 

“哦?”扶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。“高官厚禄?亦或是分封诸侯?”

 

“非也,在下并无鸿鹄之志,不想混迹于官场之上,只求一生荣华富贵,做个人上人罢”比起权利,他更想活命,这就是他为何不争不抢,甘心被别人挂上怯懦的标签的原因。

 

“你是聪明人,准了”扶苏勾起一丝笑意,他喜欢聪明人。

 
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”他跪在地上,重重磕了个响头,这位副将,定将是未来之皇。咸阳的天,终究是要变了。

 

扶苏执起一枚通体漆黑的棋子,并不着急落子,细细摩挲着,缓缓置于棋盘中央。若是此刻有人拿着一副地图来细细比对,定然会发现这棋局上的每一步子,都落在如今天下群雄割据的势力上。

 

扶苏此子落局,黑子胜。

 

“不妨以天下做个棋局,看看你我究竟能在那青史上留下个什么声名。如何?毕之。”扶苏喃喃自语,最终将一切融进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中。

 

挥袖,他拂落满盘棋子。既然天下囊握于手,他也不必拱手让与他人。

 

听说,他的母族,养了一只军队?

 

……

扶苏军功显赫,智勇双全,在军中地位极高,将领为牵制扶苏,保证自身地位,让扶苏留在军营,打理内务,可他这如意算盘,真真是打错了。

 

三日后,将领率众将军直入匈奴,打算把匈奴一锅端了 ,也好立个大功,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,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下属会背叛他。

 

将领在与匈奴的最后一战中惜败,死于敌军刀下,然,将领的死却鼓舞了士气,匈奴节节败退,降之,不得已签下条约,百年之内,匈奴再不踏入大秦国土半步。史书这样记载。

 

历史的真相早已掩埋在尘埃之下,只有胜者,才有资格谱写历史,不是吗?

 


……

扶苏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将领之位,手握重兵。

 

而如今甘罗早已吧握朝政。

 

黎明终将撕破黑夜。

 

……

“竹青,原乃一届布衣,然,军功赫赫,护国有功,特赏赐良田千亩 ,黄金百两,授予爵位,封为燕北王,即日回京复命,归还兵权,钦此”黄门的声音极为尖细,回荡在帐内。

 

扶苏恭顺接旨,即便久经沙场,却丝毫没有那股冲天的血气,比起其他戾气深沉的将领,倒像一只被驯化后温顺的狼,殊不知,是狼便会有兽性。新皇看似昏庸,实则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,方才立下大功,便要夺权吗,看来,是没办法再等了。

 

既是回京复命,这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。扶苏饶有兴致地望着路边的闲云野鹤,灯红酒绿,走走停停……这一路也不是白走的,多多少少也是要做点事的。

 

回京的人少粮多,这一路上,百姓的民不聊生他也是看在眼里,倒不如借此机会,收敛人心,扶苏既这么想,便也这么做了。

 

多余的干粮基本都拿出来救济难民了,这一路上更是各种刷存在感,一路磨磨蹭蹭的,短短十几天的路程,硬是走了一个多月。

 

随军之人虽是不悦,却也没有人真的说出来,毕竟这位可是刚刚被封了爵位的,随口一句话,就能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,死无葬身之地。

 

咸阳,近在眼前了。

 

他让毕之去做的事,应该已经办好了。

 

……

 

当扶苏的利刃横在新皇颈膊之处,朝中傻愣着的文武百官都尚为察觉发生了什么。

 

“报,一支队伍已包围了咸阳宫”一小卒来报,准确的说,是扶苏特地让其来报,好让他们分清如今局势。

 

众人皆是惊惧。

 

猩红的液体顺着剑身蜿蜒而下,他们才幡然醒悟。

 

“竹青,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?别忘了是谁封了你的爵位?”

 

一行人纷纷附和。

 

先皇手下的老臣愣着不敢做声,下巴都要惊掉了,惊鄂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,是太子殿下……吗?

 

“在下,嬴扶苏。”一字一顿。

 

朝中文武百官皆闻之色变,或多或少,这个名字,他们还是听说过的,只是,前朝太子嬴扶苏不是早就死于那场战乱吗,怎会出现在此?

 

扶苏胜劵在握,一双鹰眸微微眯起,令人不由自主臣服。

 

扶苏敛眉去看甘罗,却发现后者也把目光投向他,几年离别,甘罗彻底腿去了属于少年的青涩,深邃的眼眸搭上一对摄人心魂的凤目, 俊秀的不可方物,往那一站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

两厢对视,甘罗便心领神会,文武百官还是认得清形势的,他们要的,不过是一个先例。

 
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”甘罗清朗的声音足矣让在坐的诸位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
 

如今既然连丞相都站在扶苏这边,他们有何可犹豫?

 
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”

 

……

 

“且慢”一不和谐的声音响起,众人皆是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源头。

 

“燕北王谋权篡位,对上不忠,对下不仁,怎能胜此大任?”这便是那位主张扶苏篡位好坐收渔翁之利的将军。

 

“哦?”扶苏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。

 

“别忘了,宫外是我的人”那人又道。

 

一小卒又慌慌张张地赶来,在将军耳畔说了什么,那将军闻之色变,怒吼道:“一群废物!”

 

扶苏转过身:“卿可听说过,郑氏,不错,吾的母族曾经养了一支军队,这支军队不认将领,只要信物在身,他们便对你言听计从”

 

那将军攥紧拳,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,倒也有些骨气,“成王败寇,愿赌服输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最后几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。青石地砖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
 

甘罗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,殿下的信件火急火燎传到他手上,他便慌慌张张的去以信物引军队,幸好,赶上了。

 

……

 

“毕之,我们做到了。”自国家覆灭以来,他从未如此轻松过,眼底是柔得化的出水的神情。从此刻开始,他便有能力护住自己身边之人。

 

“恭喜陛下。”这一刻,他盼了很久了。

 

即便一开始是巴望着扶苏早死早超生,他也好重归自由之身,但后来,扶苏的坚韧毅力以及天生的王者风范不由得让他敬佩,臣服。最终,助扶苏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也成了他的愿望,甚至不惜为此,逆天而行。

 

如今,扶苏已登上皇位,以扶苏的能力,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,自己的使命,也该结束了。他本是千里江山图,身上背负着天下气运,不得轻易干扰凡尘俗世,却入朝为官,反其道而行之,终将被反噬,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,修炼千百年的灵力,正在极速流失,再不走,便来不及了。

 

……

据说,扶苏登基后第二日,甘相便不知所踪。扶苏曾经派过许多人去寻,全都石沉大海。

 

甘罗离开了,渺无音讯。

 

 

一位青衫青年入梦,一对丹凤眼犹是摄人心魄,唇边挂着清浅的笑容……一点一点化为泡影。

 

似乎甘罗从未存在过。

 

梦醒,扶苏即使清楚的明白那是假的,仍是止不住的心慌,若是假的,为何如此真实?

 

如同当年一般,他还是无法护住身边之人吗?

 

扶苏的身影和当年的落魄太子重叠,很无力也很无奈……自己这么多年,当真是毫无长进。

 

……

扶苏辗转反侧,彻夜难眠,便走下塌,随意披上一袭玄衣,扶苏的身影在长廊之上若隐若现。

 

暗室

 

扶苏轻手轻脚的推开门,当年他与毕之,便是在此初识,与君初相识,犹如故人归,当年,他第一眼见到甘罗,便认定,他与旁人终究是不同的……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。

 

藏宝阁的物品陈设分毫未变,只是,太久未曾有人打理,积了一层厚厚的灰。

 

扶苏静静的望着墙上那幅壁画――千里江山图。

 

忽的一道绿光乍现,幻化成一位青衫青年,因风而乱的墨发凌乱的垂在两肩上,一对丹凤眼眉眼弯弯,好似万千星河融于其中,嘴角微微勾起笑的恬淡。面前宛如谪仙般的人啊,乃是扶苏的意中人。

 

“殿下,我回来了”清朗的声音徘徊在扶苏耳畔。

 

如果是梦,那便永远不要醒来。如此真实,不会是梦吧。

 

人生只若如初见。

 


 

 


 


 


 

 

 



 


 


 


 

……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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